(圖片取自:http://www.auh.org.tw/Announce/NotificationForDrug)
一旦貼上標籤,並認可標籤上的標記,你就很難逃脫。
曾被診斷為情感性精神疾病的案主,當再次面對生活改變或壓力事件時,往往害怕自己再次陷入憂鬱的狀態;正在服用身心科藥物的案主即使有一絲不想再吃這麼多藥的念頭,但會害怕減藥或停藥後再次陷入情緒的漩渦。
小優,服用藥物一年多,每周一次晤談,她的臉總顯得疲憊,眼神裡沒有精神,好多次她說「早上起床吃完藥,現在有點想睡」。前不久她說:「我計算過一個月的藥量,大約150顆,我想減少用藥,但我怕陷入黑暗的情緒。」在超過十次的晤談相處,我對她說「藥物好像救生衣,讓你漂浮在大海不至於往下沉、但也無法協助你上岸」,她看著我,點頭。
精神醫學下的難題
小率,另一位個案,多年前的同一時期經歷父親離世、母親崩潰、女友離開、升學考試,多方壓力下引發睡眠與情緒困擾,小率說一年的諮商仍沒有好轉,心理師建議小率至身心科就診,抗拒下的妥協是家醫科,小率說醫師花了三至五分鐘的問診,診斷小率「疑似憂鬱症」,開始了半年的用藥,半年後因為某位前輩的「對自己負責」的一句話,而停止用藥。然而,現在的小率因面臨求學生活與感情世界裡的轉變,很擔心又再一次回到當時的「疑似憂鬱症」的情況。
小城,中心的常客,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憂鬱症病史,家庭如何造就自己現在這麼的不快樂,我問他「你覺得你生病了嗎?」他說『對』我問「你怎麼知道你生病了?」他說『我的心跳常常很快、沒有自信、愛胡思亂想、容易放棄、常會陷入痛苦的回憶』即便生理的檢驗報告顯示小城的心臟沒有問題、小城上述所說的困擾你我都有,但「憂鬱症」已經成為小城的一部分,深信不已。
你我都有感冒看病的經驗,掛號後等候時間很長,但實際上問診時間可能就短短的五至十分鐘。五至十分鐘後得了一個診斷、一包藥。在生理疾病如此、那心理疾病呢?簡短問診後的診斷,是否容易存在著「過度診斷」的風險?過度診斷的診斷標籤,往往會造成當事人信以為真,以此框架當下自己的困境。
標籤下的自我預言實現
標籤化是社會心理學者們研究的主題之一,1968年美國一位國小老師設計了一場經典實驗,他將學生按照眼睛的顏色分為藍眼組與棕眼組,實驗一開始,老師認真的告訴學生「藍眼的孩子通常比較笨、棕眼的孩子較聰明」,不只如此還規定較笨的那一組孩子必須配戴醜陋的領巾,以及坐在教室後面,兩組孩子也不可以玩在一起。孩子的反應是這個實驗讓老師驚訝的地方,藍眼睛的孩子從原本的憤怒轉變成悲傷,後來接受「笨」的假事實,私下跟老師說生活裡發生的不好事情,這些事情讓孩子更確定自己是笨孩子。
標籤化後‧‧‧
我相信身心科醫師的專業與必要性,心理師與精神科醫師間有著必要的合作關係,也因此在校園中會聘請醫師駐診,轉介個案給醫師評估與診斷。尤其是當個案多天不吃不睡、躁症發作期間、幻聽幻覺的思覺失調患者,藥物是非常必要的一環,讓個案先調整到能吃能睡的正常作息狀態。
但,實務現場上遇到的困境是「過度診斷的情感性精神疾患」。這陣子手上多位是曾經被診斷為憂鬱症或正在服用藥物的案主,我曾與同行夥伴笑說「醫師用了三分鐘給了診斷,我要用一個學期hold住個案」。
心理學家Howard Saul Becker說,人一旦被貼上某種標籤,就會成為跟標籤一樣的人。這便是標籤效應。
給彼此多一點時間
生活事件壓力指數量表列舉生活事件改變與壓力的程度,當人在同一時間歷經多種壓力事件時,罹患身心疾病的風險程度逐步提高。然而,生活事件壓力指數也意味著人們在經歷生活事件壓力後身心出現不適狀態是普遍且正常的情形,因此我們需要的是給正在經歷生活事件的自己或旁人多一點耐心,除非已經嚴重影響到生理健康(例如不吃不睡多天、自傷自殺的風險)時就要立即就醫,不然試著告訴自己或允許對方不要急著「好起來」、不要急著給自己標籤。時間是療癒裡的一環,尤其經歷喪偶時可能需要長達一至兩年的恢復期,多一點耐心面對自己在經歷壓力事件後的失常狀態,診斷也許暫時安了心,但也種下了另一個壓力的源頭:擔心不用藥後的失控、又要再次用藥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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